從公布的13份細菌戰檔案里選擇了兩份,一份是《黃紹竑致蔣介石電》,另一份是《浙江省政府衛生處致鄞縣、衢縣、第五區專員等電》,請黨史專家包曉峰解讀其中的故事,以還原最真實的歷史。
日軍在金華空投鼠疫菌 浙江省政府主席黃紹竑急電蔣介石
1940年12月5日,時任浙江省政府主席的國民黨大員黃紹竑給蔣介石發了一份緊急電報:
"上月二十八日敵機空襲金華,二架散布白煙,并有魚子狀顆粒落下,經人民搜集送檢,由本省衛生處陳萬里、軍政部第二防疫大隊劉經邦、本省衛生處防疫專員柯主光、本省衛生處第二科長鄭介安、本省衛生試驗所技正吳昌豐五員,在嚴密檢驗下,鑒定其形,業經辨明系鼠疫霍菌。"
"1940年起,日軍加大了對浙江進行細菌戰的規模。"包曉峰這樣解讀檔案的歷史背景。 當年8月16日,日軍支那派遣軍參謀井本熊男少佐來到杭州傳達關東軍司令部的命令,并派飛機到寧波、衢縣、金華搜索細菌戰的攻擊目標。[詳細]
寧波、衢州等地遭遇大規??胀稁б咛?/strong>
"鄞縣俞縣長鑒:上年十月廿七日敵機一架空襲該縣,低飛盤旋,在東大路、開明街一帶散布小麥等物品經過情形,仰迅速作一詳細報告,并將事后小麥生長照片呈繳,以憑匯轉中央核備,至要。"
1941年3月6日,作為浙江省政府衛生處處長,陳萬里給鄞縣、衢縣兩地的官員和衛生院發去了這份電報,要求他們上報關于疫情的報告,他的心情應該是沉重的。
于是,就有了這份檔案:《浙江省政府衛生處致鄞縣、衢縣、第五區專員等電》。這份檔案的背景是:1940年,寧波、衢州等地遭遇日軍的大規模空投疫菌。[詳細]
1942年4月18日,美軍為報珍珠港一箭之仇,派出航空隊成功襲擊東京。日軍得知美軍飛機原計劃在衢州機場降落,立即在同年5月發起了旨在奪取衢州機場等要地的浙贛戰役,期間大規模施放細菌武器。據史料記載,衢州地區死亡人數最多,達到4萬人。
1940年秋的衢州,已陷入一片死亡的陰影。
10月的一天,一架日機在衢縣多個居民區撒下大批麥粒、黃豆、粟米、麥麩、碎布、棉花、跳蚤及宣傳單。飛機來回往返撒播了兩次。一個星期后,街上陸續發現了死鼠,并相繼有居民突患急癥死亡。他們確診死于鼠疫。
死亡很快蔓延。有的人開始逃離,他們給其他地區的人帶去了死亡。
黨史專家包曉峰說,當年,衢城因患鼠疫而全家死絕的有17戶,一家死3口以上的有20戶。
根據目前統計,死于日軍細菌戰的浙江人至少有6萬多人,這是包曉峰作的調查結果。
"在細菌戰中,衢州的死亡人數是最多的,有4萬多,麗水5000多,金華4000多,而受傷害的則有幾十萬人。"包曉峰這樣介紹。
位于浙贛沿線交通樞紐的金華成了日軍細菌戰的"重災區",緊鄰鐵路沿線的婺城區湯溪鎮一帶更成了"重災區"中的"重災區"。經初步調查,全鎮72個村中有68個村莊511人患炭疽(俗稱"爛腳"),其中已死亡362人,幸存者149人,至今還爛腳的55人,留有爛疤的94人。
談起1942年"鬼子"進村后的事,八十多歲的楊緊松老人仍記憶猶新:"那年我16歲。入侵的日軍和村后山上的國民黨駐軍發生激烈交戰,仗一打就是幾天幾夜,國民黨軍最終敗退。農歷四月十一,鬼子在村里燒殺搶掠,我躲在一條黑暗的深巷中,幸免于難。"那一次,村里100多人被殺害,有近50人死于"爛腳病",這其中就有他的母親和妹妹。楊緊松的腳也是在那個時候開始爛的。楊緊松回憶,母親死得很悲慘,一條腿爛得只剩下一根腳筋。
他卷起右腳的褲管,露出腳踝內外兩側的兩個"大洞",觸目驚心,彌漫的膿水味令人作嘔。60多年過去了,楊緊松的日子過得一直都很艱難。由于沒錢看病,腳就一直沒有康復,夏天最癢,冬天最痛,膿水不斷地流。一種6元錢一支的"皮康王",老人整整用了16年:"天這么冷,我這條腿天天都痛,痛得都已經麻木了,涂上膏藥還好受一些。"
在白龍橋鎮大圩村和新昌橋村,意外地發現了兩份厚厚的"起訴狀",這兩個村100多名細菌戰受害者集體向日本政府提出賠償要求,在起訴書中的原告名錄中看到,大部分受害人都已經過世。
1942年秋,日軍為配合浙贛戰役,在浙江省中部的義烏市投下大量沾染鼠疫菌的毒物。當時,義烏市崇山村受災最重,在村子方圓10公里的范圍內爆發了流行性鼠疫。[詳細]
2011年9月初,林山寺住持祖升決定在寺內開辟幾處花壇,因為花壇都建在水泥地上缺少泥土,他就要求施工的劉維坤隨便到有土的地方挖一些過來填上。
7號傍晚,劉維坤打算在就近的小山坡上挖泥,可幾鐵鍬下去,竟聞到一股臭味,接著他就從挖出的泥土中發現了一些碎裂的骨頭。
以為是動物的骨頭,劉維坤并沒有在意,繼續挖,此時,卻露出來一個不完整的頭蓋骨。
感覺奇怪的劉維坤又挖了幾下,讓他詫異的是,又挖出了6個完整的頭蓋骨,邊上還凌亂散布著很多其他骨頭。而這些頭蓋骨在陽光的照射下沒過幾分鐘就自動碎成幾塊。
感覺事情有點怪異,劉維坤趕緊告訴了住持。
住持趕到現場后,又發現了一個頭蓋骨,"我仔細觀察發現,這個頭蓋骨是臉往下,頭往上的,說明當初絕對不可能是正規下葬的!"[詳細]
1940年10月27日上午7時30分,一架日機飛臨寧波城區上空,拋下大量帶鼠疫桿菌的疫蚤、小麥、面粉等。日本友人金山順一花8年時間發現新證據:當日日軍在寧波上空利用空軍飛機散播2公斤鼠疫菌,感染死亡人數共計1554人,而這個數字是寧波以前統計人數的15倍。
為防止疫情蔓延,11月30日,當局決定,將開明街以東,北太平巷以西,中山東路以南,開明巷以北房屋全部焚毀。包括中山東路224號江忠記~268號久和祥煙紙店、開明街64號~98號、東后街139號、133、129、128、127、126、125、124、123、122、121、120、118、130(同順提莊)、131、134、136(王仁林)、138、132、140、141(徐生來)、142、143號,開明街庵內二樓住房8間、前后小披5間、高平屋3間,太平巷的三樓市房28間、二樓市房3間??傆嫳环僮簦òǖ晏枺?15戶,房137間,地面面積為5000平方米。
1995年疫區旁立紀念碑1座,花崗巖質,方座、無首,高1.62米,寬1.53米,厚0.78米。上鐫"侵華日軍細菌戰寧波鼠疫區遺址",中刻"毋忘國恥,勵志圖強"八個大字,落款為"寧波市各界人士立于抗日戰爭勝利50周年紀念日",均楷書陰刻。2005年,在紀念中國人民抗日戰爭勝利暨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勝利60周年之際,將原為避城市建設用地而暫置在疫區外的紀念碑,隆重遷入疫區遺址內。
侵華日軍細菌戰寧波鼠疫區遺址是海曙區愛國主義教育基地,也是海曙區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寧波人錢貴法回憶:"……我染上鼠疫時,已神志不清,被送入設在開明街同順提莊的甲部(患重病者)隔離病院,我被抬進去放在地上,看到周圍地上約有10多個垂死的人,可怕極了,好比來到了一座陰森森的人間地獄,個個面孔血紅像公雞,有的眼睛突出,有的哇哇叫喊講胡話,還有的因口渴不顧一切去喝陰溝水。這種痛苦的慘狀,令人毛骨悚然。還有的母親剛死去,孩子很快也死了,死的人又多又快,棺材供應不上,有時只好把兩具尸體合殮"。"后來我被送到南門祖關山董孝子廟的甲部隔離病院,住了大約一個月。[詳細]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投降。9月3日,日本正式遞交投降書,表明世界反法西斯戰爭取得勝利。這一天,也是中國八年艱苦抗戰勝利的紀念日。
檔案無聲,勝過千言。時間過去了近70年,但我們絕不會忘記日本侵略者的滔天罪行和浙江人民所受的刻骨苦難。銘記屈辱歷史,是為了激起我們建設強大國家的志氣和愿望, 絕不讓歷史的悲劇在中國重演。